第一篇
毛晓春《纸上低语是故乡》:乡村情结 精神家园

中国作为农业大国和乡土社会,对于很多人来说,其童年记忆无疑是生命中最美好的记忆,这一记忆往往与其童年生活于乡村乡土的风情息息相关,甚至会将往昔乡村生活的艰辛和痛苦也作为其幸福记忆的一部分,而且越玩味似乎越具有心理慰藉的力量。毛晓春的《纸上低语是故乡》作为一部纪事散文集,分乡愁、乡情、乡韵三辑,总计50余篇,通过对乡土语言、乡土人情和民间信仰的描写,不仅生动勾勒出陇东南乡村风情,也真实表达了他对故乡的牵挂和留恋,寄寓了漂泊现代都市的游子对故乡新阳镇这一最能获得喘息、宁静和超脱等心理慰藉的精神家园的憧憬和渴望,以及对正在消失的乡村文明的留恋,也捕捉了随着城市化进程的不断加快,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逃离乡村,但同时也深切体验了城市生活带来的焦虑感、无归属感和巨大生活压力。
乡村方言构筑了乡村人的生活方式和心理慰藉。维特根斯坦指出:“说出语言就是一种行为的一部分,或者就是一种生活形式的一部分。”对于漂泊在都市的游子来说,乡土语言无疑是撩拨乡愁的弦。毛晓春运用了大量的陇东南乡村语言。比如,写到母亲常常感慨的“那时候穷得光巴怜系的。”(穷得叮当响,一无所有的意思),长婆回击想吃长婆家杏子的弟弟那句“给!穷得吃不饱饭,还想着吃六谷。”(六谷比额外奢求),村里人叫二队的牛牛为“瓜牛牛”(即傻的意思)等,明显呈现出陇东南乡村语言的直白、淳朴,以及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的淳朴与幽默风趣的性格和节奏舒缓、悠然自得的生活方式。
大量乡村人走向城市,遭遇的便是乡村土语方言与城市普通话的差异。语言的变化,必然带来生活方式、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等方面的变化。步入城市的乡村人在遭遇过去习以为常的方言在强大的城市普通话面前简直不堪一击,他们所能选择的只能是融入城市普通话的大流,但他们在舍弃习以为常方言的同时,也必然疏离乃至舍弃自己的语言之家,也只能舍弃作为曾经心理慰藉的精神家园。
乡村饮食养育着乡村人情感世界和人情世理。几乎所有中国乡村都依赖各自地理位置、气候条件、物产资源养育了各自饮食习惯,又借助各自饮食习惯养育了不同乡村人们的情感世界乃至人情世理。作者没有忘记对故乡乡村饮食的讴歌,“乡愁是一碗凉粉”,将夏天吃一碗用山荞纯手工制作、冰凉到心底的凉粉,视作最大的精神享受;将拥有一缸正宗的用菜发酵特制的带浓酸味的酸菜浆水,享用一碗荞面酸菜浆水面片,不亚于满汉全席,视为人生的最大荣耀资本。由此延伸到将土炕作为童年的梦,人们不仅在乡村,甚至在陇东南乡镇一些人家的楼房中也能见到类似的改进了的土炕,所有这些,不仅融入人们衣食住行的生活方式之中,而且成为其情感世界和人情世理的核心。陇东南乡村没有极其奢华的食材,也不用罕见的作料和烦琐的技艺,一般都是就地取材、因势利导,但养育了这里的人们对生命创造和自由进化的透彻体悟。
快节奏生活和商品流通使各地城市饮食和住宅习惯趋于雷同化,也使城市生活显得有些隔膜甚至冷漠。布莱恩·贝利指出:“这些城市人远离他人,在接触中保持距离、世故,对周边的事抱怀疑、冷漠的态度。与其他人的关系只是一种类似商业往来的方式存在于特定的角色和任务中,因而,与周围的人日益疏远。”但相对有些顽固的乡村饮食和居住习惯,却冥冥之中养育了乡村人内心深处的某些默默坚守。毛晓春在诸如此类饮食、居室习惯的勾勒中,寄寓着对故乡邻居、朋友和亲人之间“真情”的赞美,彰显了陇东南乡村淳朴宽厚和乐于助人的人情世态。虽然乡村的这种坚守,在浩浩荡荡的新农村建设和城市化进程中可能显得有些不堪一击,但这些相对有些顽固的乡村饮食、居住生活习惯等,确实印证也养育了人们“不会感到孤独,而是被融合到一个温情氤氲而又紧密的封闭团体当中”的情感世界和人情世理。
乡村民间信仰支撑起乡村人精神伦理和社会秩序。大家有目共睹,现代城市文明的发展,虽然促进了经济的繁荣和人们的富足,却也加剧了人们内心的烦恼、焦虑、孤独,以及“空心病”和“暴戾症”。作为根植于神灵崇拜观念和民间祭祀仪式之中的民间信仰,虽然似乎有封建迷信的性质,但正是这些民间信仰广泛而持久地支撑了乡村人们的精神动力和伦理秩序。毛晓春写到四咀山的娘娘庙只有“苦命人”才能去,人们相信吃了娘娘庙娘娘怀中小孩的鸡鸡土,就可以得到儿女;凤凰山虽然只是一座山,但人们每年3月都要祭祀凤凰山庙里的泰山爷,这实际是将其作为故乡的人们心灵深处的圣山,以及精神信仰之最隐秘寄托在心灵深处敬畏和崇拜神灵和圣贤,常常潜移默化地成为陇东南乡村的人们的集体无意识。正是与民间信仰紧密联系的《太上感应篇》“心起于善,善虽未为,而吉神已随之;或心起于恶,恶虽未为,而凶神已随之”,《周易》“善不积,不足以成名;恶不积,不足以灭身”等支撑起陇东南乡村人们内心世界最神秘的心理慰藉、最严密的道德防线。也正是这些百姓日用而不知的民间信仰真正筑起了人们精神伦理、日常行为规范和社会生活秩序。他立足乡村视域,对一些具有乡土情结的名家的记述,貌似脱离了乡村的直接讴歌,其实仍然是这种民间信仰的寄托、拓展和提升。
毛晓春对乡村乡土语言、乡土人情和民间信仰的描写,至少可以引发人们如下思考:虽然乡村并不一定是真正意义的桃花源,也不可能完全没有矛盾、竞争和强制,但相对于嘈杂、浮躁、焦虑的城市而言,必定还有着相对宁静、恬淡、闲适的特点,还有着更接近本性和自然,更能使人获得心灵最大自由和解放的空间和机缘。尽管城市化进程不可阻挡,但不能全然无视乡村的价值,更不能因为一味城市化,以致人为扼杀乡村文明。也许在城市与乡村文明之间找到平衡点,使城市与乡村文明协调发展,才是明智的选择。
第二篇 南海、祖国蓝天上的一片流云
文、毛晓春
一
南海,从小就是一个梦,梦里的南海大的无边无际。
西沙群岛,从小就是一个梦里的美丽群岛,美得人窒息,美得人把许多美好的向往都给了他。
自从小学课本里学了《美丽的西沙群岛》这篇文章后,就把这个美梦寄托给了他,梦想将来能靠近他、接近他、脸贴着他、用手轻轻抚摸他。
有时候,梦是那么遥远,有时候梦又是那么现实。
不料,这一切都成了真的。
11月底,我来到了海南,踏上了这座离赤道最近,遍地是椰树的美丽海岛,这里,依然是花团锦簇,依然是绿树成荫,依然充满着夏季的炽热,依然满大街看到的是短袖成群的男男女女。而这时我的家乡已经是北国风光,冰封大地,白雪皑皑。一片银装素裹了。
放下行李,第一时间便是匆匆去了海边,踩着沙滩,去看大海,不知为什么,我对海老是看不够,从大连、秦皇岛、青岛、宁波、珠海、湛江、汕头……去过的地方,我第一时间要跑到大海边去看大海,尤其,喜欢一个人,对着大海,静静坐在那,心与海对话。这时不希望有人打扰,不希望有声音,哪怕轻微的响动,只想用心贴着大海,感受大海涛声的彼此起伏。
在巨轮上,躺在船上犹如躺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感受南海的海,更不一样。
我们是从文昌清澜港上的船,三沙1号,一艘永济岛的补济船。只有她可以把我载向更深蓝的大海,才可以把我载向我梦中美丽的西沙群岛。才可以把我儿时的梦实现。
其实,我没来海南之前在网上查了许多去西沙,去永兴岛的路线,飞机,游轮,渔船等等,但都不是我希望坐的,既不想飞到天上看地面一片模糊的飞机,也不希望坐那一扫而过的游轮,更不希望甲板上到处是人,连脚都没处落的乱乱哄哄的游人,也许是上年纪了,也许是成熟了,喜欢静,喜欢一个很安静的环境,独处在哪里。
三沙1号是工作补济船,只载岛上少量的工作人员和部队家属,偌大的船,并没有多少人,偌大的甲板上,都是采访团熟悉的面孔,打消了那种喧闹和陌生面孔的顾虑,上了偌大的船,突然有了离家远行的感觉,突然觉得离家是那么的远,也有了从未有的孤独和离愁。突然眼前闪现出老母亲那白发苍苍的面容,突然闪现出小女儿稚嫩喊爸爸的声音和妻子关切的眼神。也许,我这个西北人,在陆地上呆惯了,一踏上这大海,心里总觉得不是很踏实,有点走到了天涯,走到了尽头的感觉。
其实,真正走到尽头了吗?
一声鸣笛,船在夕阳下驶离了海港,不一会船便驶出港,漂浮在这茫茫的南海上。夕阳的余光慢慢退去,黑夜渐渐袭来,终于将这大海和我们这艘巨轮都吞没在黑暗中,只有船上的灯光使你在甲板上近距离看到船行走过程划开海水的波浪外,远处黑魆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远处黑夜中一闪一闪鬼火一般的东西,也许那是渔船,也许那是航行中的灯塔,也许是美人鱼的眼睛,让人经不住猜想。此时,除了感受大海的空旷和夜晚的深邃、神秘外,就是机器马达机械式的轰鸣。
回到船舱。同行的队友却在和儿子手机视频,儿子在电话那头用稚嫩的声音给他在背诵着《美丽的西沙群岛》,我的心又回到了小时候坐在学校的泥桌前背美丽的西沙群岛课文的情景。
明天我就能踏上这美丽的群岛,这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二
船的鸣笛,不但把我从睡梦中惊醒,也惊醒了我从小向往西沙的梦,船舱广播员通知三沙市政府所在地,西沙永兴岛到了。
船还在慢慢靠岸,人们已经在船舱门口排其了长队,等待下船,激动、不安的心不可能使我排到只看到头和背影的后面,我要用眼睛,把我的第一告诉远方的我的亲人、同事、朋友,还有祖国大陆每个人,我来到了祖国的最南端地级城市三沙,来到了陆地的尽头,海的胸怀中的一个美丽群岛,这就是三沙永兴岛。
我是第一个从船上冲下岛的人,我的脚是船上第一个踏上祖国最南端海岛土地的人。
有时候梦和现实是那么差距大,大多时候是梦美,现实残酷,梦做醒来都是痛苦和不幸,但是,有时候,现实给你的惊喜要超过梦想,人们往往主观臆想的和现实也是不一样,这就是惊喜和意想不到。
我想象中的小渔村,渔民的小帆船,渔村的小房屋,男的坐在船头吧嗒吧嗒吸着旱烟,婆娘在岸边沙滩上晒着海货,坐在房前补着渔网———,岛上新鱼村的一位大哥渔民笑着告诉我说,兄弟,你的那想象是上百年的想象,他的祖爷爷,他的祖父,他的父亲就过的那样的生活。那时从大陆漂洋过海来到这小岛是为了谋生,是拿命在和大海赌,一个浪打来,全都就没了,岛上淡水少,就靠雨水活命,房子不叫房子,搭个窝棚钻进去,命就看大海高兴不高兴,随时都可拿去,你在永兴岛上想象中的那一切都看不到了,他说,你看,我们现在住的这别墅样的房屋,是政府给我们渔民修的,打鱼船都是机动大船了。走大陆也方便多了,我们一个礼拜可以跑几回大陆,要坐船就船,飞机就飞机,尤其,我们永兴岛有了自己的政府,自己的学校,我们渔民同等享受国家福利待遇,我们这岛上电影院,你们北京看什么大片,我们在岛上同样就能看到。
永兴岛面积不足两三平方公里的陆地,却有着三百多万平方公里的海洋面积。这就是我国最大的海洋流动国土。
西沙的水是清澈的,清的让人窒息,清的让人不敢碰,清的你可以随时看到海洋中游动的生物,清的你想将脸贴近他,清的你真想纵身跳入他的怀抱。
西沙的海是蓝的,蓝的和草原的天空一样蓝,蓝的你向往、激动、心潮澎湃。
登上日本曾经侵占我国领土西沙群岛时所遗留下来的炮楼,虽然成了历史的遗迹,但却是我们屈辱历史不可忘记的一段伤痕。站在收复西沙群岛的主权碑前,想起在永兴岛小学,看到几岁大的孩子们举着稚嫩的小手,排成一排长队,虔诚地看着五星红旗在永兴岛上冉冉升起,在三沙永兴岛高高飘扬,从他们稚嫰的眼神中,我读出的是,美丽的祖国永远是祖国儿女心中的港湾。还有他们热爱家园的坚定,对祖国明天的繁荣昌盛更大的希望.
南海,你是我们祖国流动的国土,是我们祖国大国崛起的未来。
三
昌江的棋子湾,海南原生态保护最美得港湾;霸王林生态森林公园,南海的生态标本。
棋子湾据当地人传说是神仙下过棋的地方,我知道,这只是当地人对美好事物的寄托。这里的礁石、沙滩,都保留着原生态,一条栈道架空铺在礁石上,延海岸线的礁石起起落落,大大小小,星罗密布般在哪里,有着蓝色大海潮起潮落的亲吻、陪伴、相信不会寂寞。
霸王林修了一条长长的栈道,在原始森林的尽头,据说在哪里有两颗两千年以上的神树,据说树成了仙是通人性的,中国神话传说里柳树精就给董永和七仙女保媒。能活到两千年的树本来就说明一个道理,周围生态肯定好,如果天天在雾霾中,他活两千多年,恐怕有些难。
霸王岭的原始森林是安静的,安静的你在树林吼一声可以传的很远,安静的落叶在树下就像睡着的宝宝,谁都不想惊醒他。
霸王岭的原始森林是美丽的,美丽的她就似一个亭亭玉立的美女,静静站在那里让人如痴如醉。
别了,海南,美丽的沃土,大海的深蓝,椰树的美,椰汁的甜,西沙群岛的静,海岛上孩子稚嫩的小手,稚气的眼睛,永兴岛三沙市政府大楼的雄壮,新型渔民村的富庶、悠闲,还有那高高飘扬的五星红旗,我将回去告诉我的女儿。让来作为来海南、来西沙实现的下一个梦。
第三篇 乡愁是一碗凉粉
每次回到家乡天水新阳镇,村里的大婶大妈都会极力夸耀说:
“别看你住在北京城,你们那里地方大,什么都有,可就没有咱新阳镇的凉粉,来了多吃点,走时多拿点。咱这家乡的凉粉,联合国的秘书长都能吃呢?”
每当说到此,只见她们眉飞色舞,一脸的自豪。
我的家乡新阳镇,不但因有凤凰山,据说是三国时诸葛亮点兵,拜过将的地方而出名,也因在南北朝时沿渭河筑城而载入史册。更因为有这新阳镇的凉粉而远近闻名了。
镇上的村民,不但因定例日期的集市,四面八方的人都来镇上赶集而说话底气十足。也因有渭河边上的工农桥而自豪。四周山上的青年男女来镇上赶集,每当走到工农桥上都要使劲晃几下。在那个闭塞、荒芜年代,沿河城镇上的村民,就是周围山上人眼中的所谓“镇里人”。对周围的“山上人”来说能住到镇上是十分羡慕的事。山上的姑娘能下嫁到镇上更是父母和她本人的梦想,谁家山上的女孩能出嫁到镇上,父母常常会逢人夸耀:
“嫁了一个镇上的,去享福了。”
当然,在集镇周围四面山上住的所谓“山上人”的心里,也有瞧不上镇上人的时候。说镇上人是溜街边的。不好好干活,就想吃“飞食”。我的母亲的姐姐,用时髦的称呼叫大姨,而我们乡里却叫娅娅,十五六岁就嫁到了很远的山上,我的大姨夫每次来镇上赶集都要半夜起来摸黑从山上往集镇上走,一直走到日晌午才能走到集镇上,他回去就不止一次地给我大姨说父亲干活不像山上人的有劲,而且家里烧的柴禾也没山上人的多,做饭的锅小,盛饭的碗也不大,都不好意思放开吃饭等等之类。作为没有多少土地耕种,只靠在集市上做点手工活销售,如织布、染布、打铁等等的集镇上人,更是寒碜的可怜,因此,山上的亲戚来集镇上赶集串门,买一碗凉粉,用韭菜炒了当面的卤汁,做一锅烩面片,对“山上人”来说就是最好的招待。
当然,那时山上人来集镇上赶集,走得浑身发热流汗,能吃一碗冰凉冰凉凉到心底的凉粉,就是最大的物质享受。
新阳镇集镇上的凉粉,和别处做的不同,是用山荞做。在新阳镇人的心底,用什么淀粉、红薯、豆之类做的凉粉,那不叫凉粉。村上的妇女对山上人用淀粉做的凉粉,总会不屑地说:
“那算什么凉粉,有什么吃头。”
每到逢集,山上人用驴马驮了山荞来,集镇上人便买去做凉粉,集镇上人买了山荞。拿回后在石磨上碾碎成颗粒状,集镇上人叫“荞糁子”,然后放在盆里,在水里浸泡半晚,等到凌晨“荞糁子”泡涨发软,天麻麻亮便放在案板上使劲揉搓,揉搓的时间越长越好。做出的凉粉也肉皮冻似的亮晶晶,嚼到嘴内滑溜溜很有韧劲,不轻易在嘴里软面似的化开。将揉搓成糊状的荞糁子放在细箩里,集镇上人将这种箩叫马蚁箩也叫马尾箩,是用马尾巴毛密织成,锅上放了木架子,把箩放上面,用水将揉成粉的糁子往下洗。洗到锅内的糁子汁直到稠的恰似于稀饭糊状为止。然后在锅内熬粥似的熬,村里人叫“馇粉凉”,熬到用木勺子伸到锅内稠泥似的浆搅不动时,便用瓷脸盆盛了出来晾凉,第二天,一盆青色中透着微明,亮晶晶的荞凉粉便做成了。将切好的凉粉放到碗里,调上油泼辣子,爱吃大蒜的多放上点蒜泥。尤其夏天虽然嘴上吃的辣椒通红,满是油圈,但凉粉在肚内却透心凉。恰似北京人的夏天吃冰糕,也算是集镇上人一种最高的奢求了。
我们村里有两家卖凉粉的。上庄王妈的凉粉村里人很少去吃,因为她身上的衣服常年不换,袖口、胸前满是厚厚的油污,明晃晃发亮,用刀都能刮下来一层,大家觉得她做的凉粉不干净,便不去吃,只有下庄何妈的凉粉没有做熟时,无法,才去买她家的凉粉;何妈的凉粉常常是由老伴来揉。男人手上有劲,揉出的凉粉也就柔筋筋好吃。
但何妈也有不讲卫生的时候,给我印象最深至今都难忘的就是一天早晨端了碗去她家买凉粉。她正在猪圈内小便,好一会儿才出来,一边走一边正撩起衣服系裤腰带,到凉粉盆前,也不洗手抓了一块凉粉就往碗里切,即使那样,父亲的一碗凉粉,他只吃一半,给我也要留一半,这种父爱直到城里,有一次父亲按习惯吃了一半,剩余的照例给我吃,我死活不吃,父亲伤心了好多天,说我长大了,再不是个让他随便喂着吃的小孩子了。
新阳镇集镇上人切的凉粉也很讲究,一片一片成弧线形状,两边薄,中间厚,像鱼肚一样的弧形,据说这样切的凉粉比较入味。后来看城里人切的薄片,却再也没有了乡下吃凉粉的感觉了。如今,新阳镇集镇上的凉粉虽然还有卖的,但却用了半手工的机械做。放到嘴里舌头一压软面条似的就化,再没有小时吃凉粉的那种味道了。虽然村里也有用手做的,但也只有一两户,却成了热门户,每当村里人要进城看亲戚,城里的亲戚总不忘在电话中嘱咐一句:
“千万别忘了捎一盆新阳镇的凉粉呀”!
第四篇 用血铸就的灵魂
——记诗人牛汉
我曾在《汗血斋中的老人》一文中是这样写牛汉的。——
作为文人来说,尤其对于吟诗弄赋的文人,不是白净面皮,就是手无缚鸡之力,似乎不为此不足以写出诗来,不为此不足以为“文人”。
牛汉全不是这样。
蒙古族遗传的体魄,高大、魁梧,比我要高出半截身材;那脸廓的线条是那么粗犷,凝重。尤其那眼睛,虽饱经苍桑,却似剑一般奢利、深邃。和牛汉接触,有着老人的刚毅和孩子般的纯真。
这是诗人多特有的气质。
每次去他的寓所,最注意的就是别人提给他的“汗血斋”书斋名。尼采曾说,他喜欢“血写的书”。这话,何尝不蕴含着深刻的哲理呢?
孔子说他只管讲学,老子只谈淡雅,即使梦得连自己和蝴蝶分不清的庄子,细看他们的诗文,他们对世事何尝不十分留心呢?宋玉、景差、唐勒之徒,虽很有文采,但不及屈原的有名,因为他们毕竟对世事没有他老师一样的关心;但他们毕竟比不过曹操、阮籍等人,因为他们毕竟只属于填诗献赋的“弄臣”。
好的诗文,何尝避开过世事,离开过生活呢?
经了这许多的风雨、流浪、颠沛流离,才懂得所谓的文学,也就是生活;所谓的生活,也就是文学。
看牛汉的诗文,他何尝丝毫忘却过自己、朋友、亲人,他所挚爱的一切呢?
因为这正是用他血泪般的生活,悲壮般的经历,用他的苦难,他的不幸,而融会成的诗篇啊!
因此,他的诗是那么地真,那么地纯,同时,是那么满含着悲壮和沧凉。
但他并不以此为生命的结束,从他的诗文里,恰可以感受到经了风雨、苍桑、不幸、成熟、刚毅般的开始。
这是他闪光的地方,也是他诗文最宝贵的生命。
五千年,流传下来的诗文并不多,细翻文学史,就那么几个人,就那么几篇,从古至今,写诗的人却并不少。
牛汉虽然老了,已是一位头发斑白,很老很老的七十多岁的老人了,但人们并没有丝毫忘记他,他的人和他的诗;牛汉虽然老了,但近几年他写的特别多、特别多,几乎占了他几十年的创作总数。
他虽然是一位老人,却是一位很稳健、很成熟、很刚毅的老人。
我又怎能忘记,是他热情得为我联系鲁院进修学习的事,又是亲自带我去学院里找认识和不认识的人,是他一篇一篇逐字逐句地看我的稿子。那一篇篇稿子,有着他的心血;那一幅幅,一笔笔的题词,有着他的挚爱。每次去北京的拜访和打扰,都曾耗费着他的宝贵创作时间和精力。每当我在文学的道路上想偷懒;每当我处在孤独和寂寞、迷惘之中时,我就打开放在案头的他送给我的诗集《海上蝴蝶》,我就看到一躯高大的身影,一颗经了风雨、磨难,经了沧桑的不屈的灵魂。我就喜欢他的带着生命亢力的《北京的城砖》。
我更喜欢他满含血性的让人心灵震颤的《我是一颗早熟的枣子》
牛汉,即使我心中的导师,也是我心目中一座文学路上永不熄灭的灯塔。
那还是1992年的6月份,北京的《当代文学》、《当代窗口》编辑部给我来了一份邀请函,说是从有关方面了解到我是一位颇有“成就的文学新人”,要我来北京参加大观园的诗歌大赛会。至今,我也弄不明白,他们从何处了解到我的文学“巨大成就”的。他们不但竟知道了我平时写点文学模样的东西,也竟知道了我的名字和住址。这是使我十分惊异的事。其实,当初我写的一点所谓的文章只是垃圾似的堆在书桌里。所有的投稿也是石沉大海,从未在报刊上发表过,说要去北京,首先反对的是父亲,说是年龄小,怕不安全。母亲是知识我的脾气的。任性与自负,他只是连夜给我忙这忙那。临上车时,父亲将临时借的一点现款和当月的工资400元全都交给了我。我深知这是全家一月的口粮,但我抱着等我出了大名马上就回来抱答父母养育之恩的荒唐梦想出发了。
车在大平原上飞驰着,我梦想中的这大平原在眼前飞速向后闪去。车过黄河,当我激动的还未平静车已跑到了黄河对岸,将黄河远远甩在了后面。到北京的郊区,我满以为火车会在高楼大厦的古城中穿梭。甚至还可以在火车上看到天安门呢?但车道两边和小县城的周围一样是乱堆的垃圾,除此而外就是破破烂烂的民工房,等到我回过神时火车已到北京火车站停稳了。
会议是在军事医学院招待所的会议室进行的。会上讲了些什么一句也记不清了,散会后,大家峰似的涌向牛汉他们,有早预备好本子让他们签名的,有临时从别人的笔记本上撕下纸让他们签名的。我也挤上去了。将我写的一部分文章想递给他们让他们指点。牛汉先生接过文章匆匆一翻见文章末尾的落款是“甘肃天水”,便避开蜂拥的众人有些激动地问我:
“你是天水来的?”
我说是,他便说他对天水很熟,抗日战争流亡时在天水待过…
晚上,戈雪兄来找我,说是去拜访牛汉,我说不知道地址,他便出去了一会儿,他又兴冲冲地回到我房子来,说从组委会将牛汉家的电话和地址弄了来。
第二天,我和戈雪便给牛汉先生家里打了电话。全在电话那头详细的告诉了他家的地址。竟是那次的拜访,他便为我题了《伤逝集》的书名。那次的拜访,使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书房中“汗血斋”的匾额。
我敬佩牛汉,就因为他用热血铸就的人格和用带血的声音唱的诗。他的诗,泛凉中透着生命的亢力。正如鲁迅先生的杂文,看后使人并不觉得颓废和沉论。胡征先生曾评论牛汉先生的诗有着伤残美。这一点是不错的,他的诗在茫茫大草原般的悲壮泛凉,也有汗血马般奔腾的凝重。更重要的是他的诗有着强劲的生命力。
这就是我心中的牛汉。
作者简介:

毛晓春,笔名雨枫,甘肃天水人,学者、作家、金石书法家,历任中国文化管理学会文化创新专家委员会常务副秘书长、中国记协《中华新闻报·传媒观察》副主编、卫生部主管《健康大视野》杂志主编、中国文联主管《神州》杂志副社长、中国长城将军书画院北京分院执行秘书长;北京市毛氏文化研究会研究会副会长兼秘书长、中华毛氏联谊研究会理事。
晓春先生被誉为中国杂文界杀出的一匹黑马,他出版的《伤逝集》、《生命风景线》、《智者无为》、《文学老头和文学青年》、《休克的文学》等五本杂文散文随笔专著奠定了其在杂文界坚实的地位。菲律宾《商报》等将其作为中外三十位散文诗名家之一向海外华侨推荐。 晓春的金石书法作品,既有文化底蕴,又有着自己的艺术特色,尤其他的篆书、隶书作品,被权威专家评为“上追殷商甲骨之遗风,下逮金石秦篆之余韵”。晓春先生被誉为中国金石大篆的第一人,他用金石大篆书写的百米《孙子兵法》、百米《论语》、《晓春书法感悟集》等奠定了其在金石篆书领域的地位。 他被誉为金石大篆“金错书”第一人。 以此为荣曾和书法泰斗欧阳中石两次登上央视网络春晚。他的金石大篆作品被全国人大、外交部、历史博物馆、临沂博物馆、毛主席纪念堂、陈毅纪念馆、外国大使馆等机构及国家有关领导人、驻外大使等收藏。
晓春在长期的文化艺术活动中也致力于慈善事业的发展,曾连续多年为湖北恩施土家苗族自治州捐赠“爱心图书室”,晓春的金石大篆书法作品“观海听涛”四字在慈善拍卖会上被企业家以30万元价格拍走,款项全部用于10所希望小学希望厨房的建设,他被当地慈善机构授予“爱心艺术家”荣誉称号。
部分作品







